每到夏风习习的黄昏,儿子总要牵着我和他妈妈的手,一副乐此不疲的神情,在绿草如茵、软绵绵的长堤上,又是奔跑又是雀跃的,踏着夕阳的余辉,和着长长的影子,好不开心!
他喜欢泊在汉水边上的“红旗船”,总要从堤上下到水边四面观察。我们先是在岸上的候渡亭里美美地欣赏宁静的水色。水面上镀上一袭金色的波纹,柔情脉脉地,早已消褪了午后的燥热。空气里弥漫着密密的清凉,一如这通红的汉江水湾,把惬意的美妙感觉沁入身体的每一个感官。
“红旗船”依然静静地泊于岸边,船顶上一面鲜红的红星红旗偶尔会被微风撩动。夕阳的光辉铺在水面,船身上的漆色鲜艳柔亮。不知从什么时候起,甲板上早已走动着寻风的人影,大多是大人领着孩子,看看近处,指指远方。
船身一旁的地方慢慢地热闹起来了——这里曾是汉水边上一个小有名气的码头。上世纪七八十年代,这里盛产棉花,八九月间,棉农丰收后总会从四面八方赶到村里的棉购站,这使小小的徐鸳街道人山人海,商贾云集,各家商铺日益兴旺。在这繁华的徐鸳口码头上,这里的优质棉也曾名声远扬,几度贸易出国。九十年代末,国企改制,棉购站沦为荒地。码头逐渐萧条。而今只留下了一个破烂不堪的渡台,任凭汉江水拍,侵蚀残壁。
时至今日,这里名声不再,人气消退,风景依旧迷人。穿过楼房林立的新街道,走进村北的老街,昔日遗留下来的残垣断壁爬满了岁月的沧桑;走几步颠簸的土路,你就会看见矗立于云天下一绿的长堤。这里密草斜铺,两旁树木环抱成林,葱郁青翠;等待暮归的牛羊或俯或仰,一会儿静立不动,一会儿绕着桩绳转悠,时而还会向人追赶,讨得几分乐趣;堤脚汉水淙淙,粼光闪耀,微波层叠;在柔和的霞光中,几只渔船来回荡漾,偶有轰隆的货轮经过,总会惹得三岁小孩连连拍手呼叫。立于长堤上,放眼望去,一片盎然的景象令人目不暇接。
好一片鱼米乡土呵,每年仲夏总要吸引多少邻村乡镇的人们前来戏水纳凉!
当艳丽多彩的霞光撒下一片似水柔情,堤上堤下已是人影绰绰,或坐或跑,或躺或伏,或说或笑,要多舒坦,有多舒坦;要多自在,有多自在——一切美好的感觉尽在其中!裸身的,光膀子的,穿泳衣的,挎泳具的,一拨接一拨地出现在候渡亭,然后满怀惬意地走向漫水的码头。儿子看见陆陆续续扑向水中的人们,显得格外兴奋,紧紧拉着我的手往水边奔。我和妻子紧跟其后,一会儿随他踏上船板上观望水色,一会儿赤着脚踩一踩松软的沙泥;船过之时,几波清水拍岸,起伏的人们、戏水的女人和小孩,一个劲儿地斗起浪来,看水花四溅,惹得岸上的儿子呵呵直笑。
看着水中自在畅快的男男女女,怎不使闲坐于岸上观望的人们充满向往!
就这样,我,妻子,儿子,还有来来往往、戏水的、闲步的人们,在这欢声笑语中尽兴地感受着天伦般的情趣,直到夕阳西下,直到最后一丝红晕也被这缠绵的江水悄悄收藏!
星夜缓缓拉开序幕,人们开始陆陆续续走下堤去,总是那样余情未了,总是那样恋恋不舍,每一个人怀抱着一个共同的愿想,渐渐归隐于这小小村落的暮色之中,走向甜美的梦乡!
——啊,蜿蜒着的绿绿的长堤,静默着的沧桑的码头,还有那母爱般的汉江水,明天——我们不见不散!
我爱你——这一片心灵栖息地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