单位的老谢家养了两只狗，一只叫牛牛，是纯种的西班牙沙皮，个子不高但丰满异常，给人一种不堪重负之感，脸上沟壑纵横，布满沧桑，表情夸张；另一只叫虎儿，来自大山农家，身材高大，动作矫健，表情严肃。这两条狗性格迥异，就如同鳌拜和李煜的错位搭配，若非亲见，很难想象两只狗同在屋檐下和平共处。
牛牛如果是一个人并刚好出生于中国抗战时期，毫无疑问将第一个成为极有天赋的汉奸，低声下气、阿谀奉承无所不用其极。人，它是断断不敢咬的，不管是遇到熟人，还是不速之客，都拼命地将屁股摇成两半，生怕少讨半点好处，我敢保证，贼若是造访谢家，它一定恭恭敬敬迎来送往。牛牛虽然不敬业，但有个长处却是天下无敌，就是欺软怕硬。谢家上至80岁老母下至10岁外甥，都可对牛牛施暴。而牛牛涵养修为极高，任你骂得天昏地暗，打得星光灿烂，总是一副“任你风雨飘摇，我者岿然不动”的表情，四肢趴地、双眼低垂，绝无丝毫不慢；出门遇到比它弱小的动物时，则狂吠猛咬，直到“敌人”落荒而逃。鉴于此，牛牛出入自由，来去无拘。因而也更八面玲珑、倍增神气，作揖、打滚、握手等谄媚招数练就得炉火纯青。
虎儿是牛牛的另一个极端，如果它是人并刚好出生于中国抗战时期，肯定是个坚强而忠实的无产阶级革命战士，一脸的阶级斗争相。陌生人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靠近它的，任你糖衣炮弹，还是威逼恐吓，绝不敢越雷池半步，我们许多同事首次进门，大抵都受到过它的攻击或震慑。当然忠于职守也逃不脱失去自由的厄运，日子过得艰辛寂寞，没人敢和它玩耍，也捞不到半点油水，因此它日渐消瘦，性格孤僻。
最后，同事们在一起对两只狗作了总结：狗的天职是看家护院，衡量狗能力的唯一标准是看家护院。所以，虎儿是一个才华出众兢兢业业的良才，而牛牛则是一个庸庸碌碌混日子的庸才。但事实上，庸才比良才的日子过得舒服。优秀，并不等于成功。
一年前，虎儿挣断绳索不知高就何方，牛牛郁郁寡欢最终被送人了事。良才、庸才都不复存在，谢家自此风平浪静。一个问题却在心头萦绕，久久不去——如果是你做一只狗的话，是牛牛还是虎儿？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