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白的长篇小说《致一九七五》有另外一个名字:《漫游革命时代》。这个后来未被采用的书名透露了一个基本的信息,那就是:《致一九七五》是一部以“革命时代”为背景的小说。通过阅读,我们会发现,在这部长篇小说中,轰轰烈烈的革命运动成了一个遥远的背景,革命年代里的日常生活构成了小说描述的主要对象,普通人的平常行为及心理得到了小说家格外的关注。但林白在小说具体的叙述过程之中,“狂想”是其基本的叙述策略,她甚至说:“有时候觉得,只有经过回忆才能使生活获得灵魂。同时还觉得,没有狂想的生活不值得一过。”这种“狂想”并非是毫无来由的,坚硬的现实土壤为其提供了必要的温床,除革命年代里本身所具有的狂热的浪漫气质外,叙述者李飘扬的年龄也为小说家进行“狂想”提供了强有力的“证据”:她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,在那个年龄段里,幻想是其生活中的重要内容。小说中有一句话可以清楚地说明这一点,李飘扬说:“我喜欢这些垃圾,我觉得它们生机勃勃,它们生长在我十四五岁的日子里,被青春赋予了光芒,年轻的沃土肥力无穷,一片塑料都能生长出森林和原野”。因此,在《致一九七五》中我们看到,小说家在“回忆”幕布下的“自由”写作与叙述者李飘扬的青春“狂想”交织在一起,如一把锐利的剪刀,将革命的伟大旗帜剪成了条条碎片。而呈现在读者面前的,是更为“真实”的“一九七五”。

  碎片是由各种各样的质料构成的:南流学校里的小女孩暗恋着自己的老师孙向明,有时偷偷在心里说,“我愿意当王光美!”;漂亮的罗明艳出现在公路上,“公路立即生动起来”;南流镇上的男人女人们,喝着红茶菌,给自己及亲人们注射鸡血,迷人的甩手操成了一个时代的秘密记忆……更为突出的记忆碎片,与摄食和排泄有关。在革命年代里,南流镇上的男人女人们,与鸡屎狗屎牛屎猪屎相伴,吃着胎盘、老鼠、田鸡及各种各样的“粥”,毫无愧色“幸福”无比。有关粪便,知青同学们更是熟悉,李飘扬说,“事实上,不用插队,我们跟各种屎早就混熟了。”“插队以来,我们经常跟各种屎打交道,对各种屎的熟悉程度不下于对我们的同班同学。”这诸多的记忆碎片连缀在一起,不仅充当了小说家进行“狂想”的基本素材,更是以其本来的面目,对“真实”的生活进行着强烈的召唤。那些僵化的革命教条,由此遭到了强有力的语词解构,而小说带给我们的,是对过往“真实”生活的审美感受。

革命,狂想与粪便 工作总结

  2008-5-18