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也莞尔一笑,说,你推销的这种月饼,我三十年前就尝过,那时它风靡我省,味道顶呱呱。问题是,我现在啥零食啥月饼都不吃,为了减肥,我平时只吃馍,吃馍能量少,上膘慢。
朋友露出一脸无奈,耸耸肩,说,现在吃月饼的就是不多,生意太难做了。我们这代人总算都知道食谷者生的道理,不劝你买了,你还是吃你的五谷杂粮吧。
其实,上世纪八、九十年代,零食少,每天饮食清汤寡水嘞,能有月饼吃,那真是一种莫大的享受。记得儿时,家里徒然四壁,连糖果、红糖都很难吃上,嘴里整天索然无味,我百无聊赖时,曾拿厨房盐罐子里豆子大的盐粒子放在口中悠然服用。那种粗盐粒子四四方方,晶莹剔透,一粒在掌,爱不释手,亵玩之后,意犹未尽,索性丢在嘴里在舌头上反复搅拌,细细品味。盐粒与牙齿不时相碰,发出清脆悦耳的撞击声,宛如服着甜丝丝的糖果一般。只是这东西吃多了嘴里齁咸,所幸家里新打了手压井可解决后顾之忧。
八十年代后期,经济条件好转,我喜食的原来可望不可及各种月饼:五仁馅、豆沙馅、枣泥馅,大肉馅,统统被我一一征服攻陷。那时,每到八月十五前后,七大姑八大姨,二大爷三大叔,一轮轮亲戚朋友走下来,家里总会囤积下一大堆风味各异的月饼,那激情岁月青春年少过得逍遥自在,任意率性,也没有健康饮食意识,家人嫌油腻的月饼,基本上都叫我慢慢一个个耗尽,我如同寄生于粮仓里的硕鼠,小日子甜甜美美,结果,夯实了肥硕的身材。
那时,中秋节那天,爸爸会亲自下厨,做上满满一桌子丰盛的菜肴。
在厨房里忙碌了一大晌的爸爸,下厨之后,往往满脸是汗,这时节,月上柳梢头,温柔明亮的月光从深邃的夜空中肆无忌惮地倾泻下来,洒满热热闹闹的小院,爸爸在脸盆边弯腰呼呼啦啦大把捞水匆匆抹洗一下头脸,然后,端坐在院子中早已被我们摆好的桌子上首,爸爸一声喝令,我们五个姊妹筷子金鸡点头般凌空齐下。
月光无痕,绿窗朱门年年绕,那最后一道菜肴——装在盘子里,被爸爸祭月用的、切成八掰的月饼,如今再也不见了,现在,爸爸老到不能自理,而我和我的孩子们也都不再吃油腻的月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