佛曰众生生而平等,为何?来去皆空也。无论生为贵豪、贫隶,来无所带,去无所依,唯有亲友的思恋证明了你一世的沧桑,这便是家。一片橘光、几双筷子、嘤嘤笑语伴着几抹温润的身影,集在一席蔽风之所,这其中就有你一世的牵挂。而苍岁无情,冯唐老否?
忽然之间,弹指流光,匆匆岁月,惘然若失。不知从何时起,我已能与橘光中最坚拔的身影对视;不知从何年起,家中的器物已自觉变小。成长的是躯体,苍老的是真心,橘光的温暖却用不变。
一日偶遇小时候的邻居,阿姨的一句:“阿A小时候才那么一点儿高,谁知道长大了都这么高啦!”才让我惊觉,我已长大,但为何不觉时岁的无情?缘是家的温暖略去了时光的冰冷。
仿佛还能看到小时候家门口的那棵树,依稀记得它飘花的娇羞,花香惹得好一阵醉。忆起往昔,眼中慢慢都是你的身影。我能怪你太年轻吗?一头的黑发羡煞了多少染发的中年阿伯。我能说你太热情吗?谈起社会时事你还慷慨激昂。还是你已寻得不老的秘籍,悄悄地老在那我所不知道的时光里。
真是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才教我们如朋友般和谐相处吗?暑假的一晚,你依旧在镜子前收拾自己,又是刮胡子又是梳头发的,一直在那儿翻来覆去地摆弄你满头的自豪。忽然,你走过来,说:“阿A,你帮我看看是不是有一根白头发。”两眼一翻,正看电视的我说:“好像。”又是翻了几下头发,说:“那你帮我拔一下。”如此几番讨价还价,我俩终以10元一根的价格谈妥了把头发的事宜。终于把那几根让你恨得咬牙切齿的银丝给除掉了。最后,你把它们放到你收集白发的信封里,里面放着你的第一根至现在的第N根白发。看着那鼓胀的信封,你直说自己老啦,但我还记得你发现自己长出第一根白发过来和我道“喜”的样子。神神秘秘的表情、激动的语调。当你把第一根白发装进信封时,那喜忧参半的表情仍在我眼前闪烁。我知道,那满头的黑发是你的骄傲,那是花钱也买不来的自豪。也正是因此,无论你脸上多了几道痕、身高缩了几厘米,我都以为时岁安好。唯有见到那日益丰满的信封,我才觉得你已那样渐渐老去,衬着的是满脸的茫然。我不敢想象,若有一日,家中没有你,那橘光是否还是温暖依旧。
还在那好山好水的小山村时,你通过自己的辛劳,把我们的家移到县城里。你常说我们是你的动力,又怎知你才是我们的支柱。县里很好,但有一点不足就是经常停电。每次停电我们都回去轧马路。有一次妹妹说好久没有“骑马”了,你一时兴起,不顾自己的“高龄”,把小学快毕业的妹妹往肩上一放,真的让她“骑马”了。徒留妹妹的惊呼和我们的大笑。在众路人诧异的目光中,我们大步前行。现在谈起这件事,你已记不清了。笑着说:“那是几年前的事了吧?”是啊,那真是几年前的事了,妹妹如今已是高二学子,是够久的了。
现在填材料,常需要你和妈妈的信息,每填到年龄那栏,我总是要算好几遍。你们怎么就老了呢?!一切不是还没变吗?家还在那里,半旧的沙发、积尘的电视机顶、拥挤的房间还有那不变的等着归客的橘光。还是有你有我有她有她还有她,我们都在,还挤在那小小的住所里日日相慰。我们没有添车子、房子、票子...我们没有失去任何一个人,这...啊!这才是对呀!一切都没变!我们仍在一起!我们的家追求的永不是豪奢的生活,那么便由你继续应付那悍然的流光吧,我们只求那橘光的温暖,你的存在。
时光苍老了岁月,轮回了繁华,而当橘光亮起时,我知道,你又温暖了我们的心。这就是家。